7月4日上午，朱家桥中学全校集会，召开初高中学生毕业典礼。会后其余各班回教室，发放学生成绩报告单，宣布放暑假。学校这天杀了一口肥猪，在小树林里摆下露天宴席（两张学桌一拼，六个人一组），款待所有二百多名毕业生，其余各班寄宿生沾光，也加入其中。毕业班学生吃得眼泪沽沽，没毕业的则吃得欢天喜地。
黄明娟没有在学校吃这顿好饭，而是匆匆赶到了朱天宠家。她是为了告别，今天就要回草馒庄。按理说放了暑假她可以在朱家玩上几天再回去，可是不行，嫂子赵春霞肚子里的胎儿有七个月了，亟需要她这个特别顶用的小姑子回去照顾她。高中毕业生中有个清潭公社寥家沟的学生，父亲摇船过来接儿子，正好可以搭个顺风船。
吃饭的时候黄明娟爸爸长妈妈短的喊，惹得朱家夫妻很是不舍。朱天宠更是黯然神伤。黄明娟笑着哄他：“弟弟，姐姐只是放暑假，又不是不回来了。暑假你过腻了，去草馒庄也可以呀——就是路太远，又要过几条大河，我怕你跑不动。”朱天宠赌气似地说：“我跑得动。”
黄明娟吃过中饭后就跟着寥家沟的船走了。朱天宠闷闷地爬到床上睡午觉。天太热，睡在凉席上也大汗淋漓，一觉醒来，他趿着塑料拖鞋到北大河水码头洗澡，一到那儿，发现河里几十个孩子在闹腾，有打水仗的，有“逮水老鸦”（一种水上多人捉一人的游戏）的，有把全身涂满黑泥扮水鬼的，也有在浅岸边闷着头刚学打狗刨的小娃娃。水乡的少年儿童夏天有一小半时间是泡在水里的。朱天宠见此情景才开始快乐起来，他爱水，在水里他像鱼一样自由自在。他走到胡乱扔成一堆的衣鞋旁边，熟练地往下褪裤衩，刚褪了一半，想起自己已经发育，不能再脱得一丝不挂了，因此只脱了鞋子和汗衫，连着裤衩走向水中。
朱天宠在大河中游了两个来回，像一只独来独往的鸭子。游过了便等于洗了澡泡了凉，兀自上岸回家了。他今天没有参加游戏的兴致。回到家里，王玉荷看见儿子穿的白咔叽布做成的裤衩因为潮湿吸附在身体上，裆部一团黑影，不由低头一笑，心想：“该给儿子做两条深色三角短裤衬在里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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