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告

顾坚新长篇《黄花》 3

2013-03-07 23:41:45
来源:顾坚博客    作者:顾坚
点击:
导读:这次来舅爹爹家做亲戚,他和明娟虽然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,但俩人夜里同卧一衾,抵足而眠,互相温暖着对方,心里已经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情愫。

顾坚新长篇《黄花》 3

 

  天宠和父母在焦家庄做亲戚时,奶奶陆凤珍正好利用这个时间把自己关在家里诵念佛经。她紧闭院门,连堂屋门都闩上,以图无人打扰,绝对的清净。她在堂屋中间摊开一张旧蒲席,端坐在当中间,神情庄严肃穆,嘴里念念有词,好像置身于一张会飞的阿拉伯魔毯之上。事实上沉溺佛经念诵的人都好像在飞翔,在蓝天白云之上,或者疏朗星月之下,举目宇宙空明,周围万籁无声。蒲席旁边的方杌上蹾着一碗油灯和香炉。菜籽油,灯草芯;青花瓷香炉。她身前的圆竹匾里有一大堆事先铡成一样长短(约30公分)的麦秸。她反复念诵《六字经》(即“南无阿弥陀佛”六字)、《心经》、《金刚经》、《药师经》等佛经。她在念经的同时用两只手捻着一根麦秸,一遍经念完,这根麦秸便成了“经筹子”。她要花费两三天的工夫才能把所有的麦秸念成经筹子,然后卷扎成一个个小捆子,收藏在她的松木箱子里。
  关于经筹子的神奇法力,天宠幼小时奶奶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。说是宝应县范水镇有个童养媳出身的吴老太,天天念经拜佛,年复一年,家里积攒了大量的经筹子。有一年发大水,附近的大运河金宝圩决堤,范水镇危在旦夕,吴老太派人将多年积攒的经筹子倒在洪水呼啸的决口上,决口立马就被堵住了。
  逢年过节在家,奶奶总会从松木箱中捧出几卷经筹子,解开红色的系绳,一小把一小把放在一口小铁锅里烧化。金黄色的经筹子在蹿跃的火苗中扭曲,变成软沓沓的挂面形状,最终化为黑色的灰烬。小时候每次看到奶奶烧化经筹子,天宠总喜欢在旁边帮忙。玩火是孩子天性中的好奇,烧化经筹子对于天宠而言就是一种别有情趣的玩火,却每每会得到奶奶的赞赏,夸他是个聪明百巧的好孩子,从小就懂得敬佛,一定会得到菩萨的护佑。面对锅里活泼跳跃的火苗,天宠常常浮想联翩:这些烧化的经筹子到了神佛手中,肯定就转成一根根黄橙橙的金条,或者变成一支支特殊的敕牌——号令乾坤万物、阴阳天地、三界五行,法力无边。
  庄上有些人暗地里来找天宠的奶奶,请上一卷两卷经筹子。奶奶总是满足对方。大队支书刘青云的母亲曹兰珍也来请过,因为儿媳妇周粉英专门生黄毛丫头,得求观音菩萨开恩赐子,以续刘家香火。但请的人多了,天宠却舍不得,因为经筹子是奶奶千遍万遍念经念出来的呀!有次他建议奶奶另外铡一些麦秸用来给人家,经筹子不许给——“反正看上去一模一样”,奶奶却抚摸着他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地说,千万不可以这样,人活在世上第一不能欺心,如果做出欺心的事,神佛在暗中看得清清楚楚,就会不喜欢你,就会降灾祸来惩罚你。她要天宠从小记住一句话:天地之间有杆秤,举头三尺有神明。
  连续三天的念经是虔诚的,同时也是机械的,那些念了千万遍的经句脱口而出,如山涧泉水汩汩流淌,自然而然。这样的念经过程对于天宠的奶奶来说,也是对以往岁月的一次全面反思和沉淀的过程,也是对未来日子的一次调整、设计和憧憬的过程。这三天中她的眼前总是晃动着天宠由小到大的种种影像。这次春节从外面回来,她发现孙子长大了许多,有点小男子汉的样子了,正像一棵五月初的南瓜,不经意间扯开了青绿的藤蔓。这让她多么欣喜。她盼望着孙子长大成人,像他父亲一样有个旱涝保收的好工作,再为她领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孙媳妇儿……

 

标签: 顾坚 黄花
分享到:
[责任编辑:xhzs]
广告
广告
广告
广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