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坚新长篇《黄花》　8

　　这天晚饭后，朱天宠饭碗一推，就要到房间里去吹口琴。这两天他吹口琴已经上了瘾。可是爸爸把他喊住了。
　　“天宠，别忙走，我们今天开个家庭会议。”朱文进笑微微地说。
　　朱天宠就坐下了。开家庭会议？他有点莫名其妙。
　　“你听奶奶说吧！”王玉荷柔声对儿子说。
　　朱文进“噗哧”划燃火柴，点起一支香烟。
　　“乖乖，是这样的——”陆美珍慈爱地摸了一下朱天宠的头发，“奶奶这次回来，你爸妈说他们认了个干女儿，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，说得我不敢相信。你爸妈的干女儿也就是我的干孙女儿，我就想见见。昨天一见，才晓得你爸妈说得一点儿也不讹错，你明娟姐姐确实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，奶奶非常喜欢！
　　“奶奶一喜欢，就有想法了。乖乖，你今年已经十三岁了，就要成大人了，我们这里的乡风是订亲要早，否则岁数一大就捡人家剩下来的了。当初你爸妈也是十几岁就订亲的。我和你爸妈的意思是想跟黄家做亲，把明娟姐姐说给你做婆娘，你看好不好？”
　　这席话说得朱天宠懵住了，脸随即涨得通红。
　　“奶奶说得没错，今天开这个家庭会议就是征求你意见的。”朱文进见儿子发懵，插上来说，“原来我和你妈妈也没准备这么早就跟你做亲，我们这个家庭跟一般农村家庭还有点儿不同，实在是你明娟姐姐各方面条件太好，太惹人喜欢，又看到你们也般配投缘，所以才有了这个想法。反正你迟早要订亲，不如现在就落实下来。如果不早点落实，凭你明娟姐姐的人品条件，怕是很快就要给人家订走了。但这事不是小事，不能单凭大人作主，还要尊重你本人的意见。现在我问你：儿子，你愿意不愿意做这门亲？”
　　朱天宠低着头，讷讷无言。不错，自己是非常喜欢明娟，成为自己正式的干姐姐后，已经非常开心满足了，没想到大人们还想把她说给他做婆娘。对于他来说，订亲呀，寻婆娘呀，好像是很遥远的事儿呢……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好。
　　王玉荷和陆美珍显然有些着急，异口同声地说：“说唦，乖乖！”
　　朱文进却显得冷静一些：“不要紧，你愿意就说愿意，不愿意也不要紧，就把明娟当姐姐也不错。大丈夫何患无妻？只要你好好学习，有出息，将来还是可以找到好的。”
　　朱天宠却抬起头来，脸上的神态一下子变得自然而坚定，甚至浮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。他明白了，如果自己说不愿意，明娟姐姐很快就会被人家说走，将来成为别人的婆娘，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——他喜欢明娟姐姐，离不开明娟姐姐，明娟姐姐应该是朱家的人。而且……正月里他和明娟姐姐都睡过两晚了，多舒服，多亲爱呀，他怎么舍得把她让给别人呢？！
　　他说：
　　“我愿意。”
  
　　清明节第二天，陆美珍就背着包袱出门了。春天江南多雨，正是她做这门修补生意的旺季，一天也舍不得担搁。临走前，又嘱咐儿子尽早去跟黄家提亲。
　　星期四晚上，朱文进和王玉荷来到黄宜新宿舍。
　　双方一拍即合，达成了做亲的口头协议：等明年两个孩子初中毕业，请三媒六证，做订亲仪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