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坚新长篇《黄花》　6

　　郑荣健看不得两只狗在他眼前交配，是因为他十岁那年亲眼目睹了一幕场景，成为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耻辱。
　　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，他正上小学三年级，课间十分钟，口渴的他想溜回家，到厨房里舀瓢凉水喝。他的家在学校北面二百米，如果从学校南大门绕回家，时间可能就不够。但他不需要走南大门，他所在的教室在学校最北面一排，窗外就是校外——他利用瘦削的体形从窗户两根铁栅栏间钻出去，跳下巷道奔回家中，喝完水再从窗户钻回教室，时间相当从容。他是个瘦精，瘦精有瘦精的好处。
　　家里肯定没人。弟弟荣康在一年级，爸爸午饭后替大队划船送材料到十五里外的公社去了，妈妈则带领生产队妇女薅棉花草。院门锁着不要紧，钥匙藏在门楣旁边的砖头缝里。
　　他敏捷地跳下教室窗台，一路狂奔，很快来到家门口，从墙缝里掏出钥匙开了门。
　　进了院子，没走两步，他似乎听见爸爸妈妈西房间里有异样的声音，吓了一大跳，马上猫着腰，蹑手蹑脚地摸到那边窗台下，悄悄伸头一探，一幅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景差点让他惊讶得瘫坐在地上。
　　在爸爸妈妈的大床上，妈妈像只肥白的母狗蹶着屁股趴着，后面竟是大队刘支书，像只精壮的公狗跪着，拚了命似的拱着他的妈妈。
　　“快活不快活？”
　　“快活！我快活极了！”
　　“干死你！干死你！心肝……”
　　“天哪！我要死了！撞我！用劲撞我！啊呀，亲爸……”
　　…………
　　十岁的小男孩郑荣健终于相信了外面大人说的话，他妈妈的妇女组长和他爸爸的大队通讯员是他妈妈“拿×换的”。
　　从此，他在路上看到狗情侣交媾拿弹弓就打，以至于不少狗子看到他就丧魂失魄，夹着尾巴没命地逃遁……
　　打到约摸十一钟，网兜里装满了猎物。郑荣健要分一半给朱天宠。朱天宠连说不要。他主要是体验打鸟的刺激好玩的。他不忍心吃那些小东西。如果拿回家，妈妈也会不高兴的。
　　但他却对打弹弓产生了兴趣，要郑荣健有空也帮他做把弹弓，没事时练练瞄准，也蛮好玩的。郑荣健说：
　　“好的，不过有个条件。”
　　“什么条件？”
　　“你到你爸爸诊所里偷四根皮管子，那个做弓弦才棒呢，劲儿特大，又不会断！”
　　“那不要偷，我去找护士要，肯定有用旧了的。”朱天宠明白他要的是静脉注射时扎在臂弯处的那种高弹力乳胶管。
　　“那太好了！”郑荣健喜不自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