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告

顾坚新长篇《黄花》 5

2013-03-08 00:46:47
来源:顾坚博客    作者:顾坚
点击:
导读:  开学第四天,初一甲班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劳动。这是新学期第一次劳动课。  朱家桥中学四百多名学生中,寄宿生接近一半,食堂蔬菜用量很大,却不必到庄街上去采购,因为校园面积大,学校开辟了六七亩菜地,可...

  次日早晨,王玉荷拎着菜篮子上了庄街。买鱼、剁肉、拾豆腐、称卜页,又买了青蒜、芋头、茨菇几样时蔬。往回走时,有人瞅着菜篮子直啧嘴:“朱师娘,办这么多菜,家里来贵客哪?”王玉荷笑盈盈地回答:“嗯哪,带亲戚过!”
  朱天宠去学校早读,走进教室时,朝黄明娟那儿看了一眼,她正捧着英语课本读呢,非常投入。朱天宠回到座位上打开书包,心里美滋滋的,想:她还不知道今晚就要到我家吃饭呢!
  傍晚下班后朱文进又单独去了趟农机厂。楚泽水乡的风俗,请客“先约后请”,如果有约无请,是很不礼貌的,对方可以选择不来。更何况,黄家父女属于头一回上门做客,总不能要人家问着路摸过来呀!
  从朱家到农机厂宿舍,不过四百米路程,五分钟就走到了。
  朱文进领着父女俩往家走,走到桥西代销店,黄宜新不顾朱文进阻拦,进去买了两盒饼干一包桃酥拎在手上。
  三个人进了院子,王玉荷从屋里迎上来,见黄宜新手里拎着礼品,嗔怪道:“哎哟,都是自家人,吃个便饭还买啥东西唦!”朱文进抢先说:“我不许黄师傅买的,拦不住呀!”
  “哎,头一回上门扰你家,不作兴空手两拳头唦!买点茶食给孩子做零嘴儿。”黄宜新乐呵呵的,进了屋,把礼物去摆到家神柜上。
  朱文进给黄宜新让座,敬烟,拿热水瓶泡茶。
  王玉荷拉着黄明娟的手,问这问那,亲热得像一对母女。“走,明娟,我们去厨房说话,姨娘还有个菜汤烧下子”。
  黄宜新吸着烟,转着头找人:“咦,天宠呢?”
  “在他东房间看书呢。这小子,是条书虫!”朱文进说。
  “天宠这孩子聪明,我这次在赵家舍是头一次看见,一看见就喜欢上了。你们家书香门第,天宠将来肯定也是个人才!”黄宜新是个健谈的人,又懂得世故,连夸奖带恭维,让人听了心里熨贴。
  “天宠,出来吧!你大伯和明娟来了,还坐啥绣房啊?”朱文进朝东房间喊道。
  房门一响,天宠腼腆地出来了,冲着黄宜新轻轻叫了声:“大伯!”在爸爸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。
  “哎!你看这孩子,多文静,多俊气!”黄宜新称赞道。
  朱文进笑着:“你是没看到他顽皮的时候。”
  “越顽皮越聪明,不顽皮的孩子倒显得呆了,不是有句古话叫‘宁要飞墙走壁,不要倚墙挨壁’吗?”
  “对对,是这个理儿。”
  这边厢说说笑笑,黄明娟开始把菜肴从厨房里往屋里端。黄明娟看见朱天宠出来了,低头抿着嘴笑,把菜碗摆上八仙桌,大辫子甩了朵花儿,转身又去厨房端菜端汤。
  菜上齐了。一盘油炸花生米,一盘切瓣的咸鸭蛋,青蒜炒卜页,茨菇烧肉,红烧鲫鱼,芋头豆腐羹,外加两碗青菜蛋汤。黄宜新不过意地说:“不得了,弄这么多菜,多费钱,都能请一桌人了!”
  王玉荷忙说:“没得菜,没得菜!文进倒是想请刘支书杨厂长邵校长一起来的,我没肯。一来怕俩孩子受拘束,二来咱们都是自家人,自家人在一起好说自家话——那些干部来了,尽谈国家大事!”
  “大兄弟不也是干部么!在村庄上,诊所所长其实比哪个干部都大——哪个吃了五谷不生病?人人都要奉承医生呢!”黄宜新乐呵呵地说。
  “这倒是,咱家文进可受刘支书待见呢!”王玉荷说完瞟了丈夫一眼。朱文进脸上似有些尴尬,拿起“楚泽大曲”给黄宜新斟酒,然后给自己也满上。
  朱文进和黄宜新喝白酒,王玉荷则和两个孩子直接用饭。因为来客了,今天动用了八仙桌,五个人,朱文进和黄宜新坐北边上首,王玉荷坐南面下首,朱天宠和黄明娟两面打横,如此倒也坐“满”一桌。
  在桌上,王玉荷见两个孩子拘拘谨谨的,有点儿奇怪,便问儿子道:“天宠,你现在怎么不跟明娟姐姐说话了?”
  朱天宠脸一下子涨红了,嗫嗫嚅嚅不知说什么好。
  “以前可不是这样子,”王玉荷兴致勃勃地提起四年前在草馒庄做客的事。说到朱天宠从表弟筷子底下抢得“针线包儿”搛给黄明娟,朱文进和黄宜新都哈哈大笑。“那个时候,天宠可是‘明娟姐姐’喊得活鲜活鲜的哟!”
  这样的童年趣事两个当事人来听了,自然更加亲切。朱天宠和黄明娟终于忍俊不禁,互相看了一眼,心里都涌出类似成人才拥有的那种柔情蜜意。
  王玉荷继续说道:
  “这次在赵家舍,我舅舅舅母舍不得这俩宝贝睡不好,特地让他们睡在东房里,和潘家庄两个亲戚合个大床。第二天这小子还怪我,说明娟姐姐是个女的,怎么能睡在他的脚头,把我笑死了——才多大个人,倒男的女的了!”
  “妈——!”“姨娘——!”两个少年窘得不行,一起求饶似的叫起来。
  三个大人一齐大笑。黄宜新说:“这有啥要紧?姐弟俩脚倒脚,太正常了。我小时候睡在姐姐脚头睡到十六岁呢!”接着,他饶有兴趣地问朱文进,“你们俩怎么就生了天宠一个?”
  朱文进便把当年产婆惹的祸端说了。黄宜新大为唏嘘:“原来是这样啊,可惜!”
  王玉荷说:“我家文进为这事生气了好多年,常对我说,‘要是再生个姑娘多好,天宠有个伴儿,家里也热闹’!”
  黄宜新说:“文进这么喜欢姑娘,以后就把明娟当姑娘好了。”
  朱文进惊喜地说:“真的?好好好,那今天我就正式收下这个干姑娘了!哈哈,我也有女儿了!”立刻替黄宜新斟满酒,两个端起来,仰脖一饮而尽。
  黄宜新对女儿说:“明娟,喊人呀!”
  “干爸!”黄明娟俏生生地喊道。
  “哎,明娟,好女儿!”朱文进满面红光,连连答应。
  “……干妈!”黄明娟喊王玉荷“姨娘”喊惯了,陡然改称呼还有点拗口呢!
  王玉荷爱怜地摸着黄明娟的头发。“哎,乖乖,干妈真是高兴死了!”眼里竟然有了泪,又对儿子说,“还不叫你明娟姐姐?”
  “明娟姐姐……”朱天宠轻声叫道,声音竟有些发抖。
  “哎,天宠弟弟!”黄明娟柔声应道。
  大人们皆抚掌大乐。
  
  黄明娟和她父亲到朱天宠家做客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班上,同学们都很好奇,议论纷纷。女生们尤其好奇。蒋小平去问黄明娟:
  “明娟,你怎么到我们班长家吃饭啊?”
  “我们是亲戚啊!”黄明娟嫣然一笑。
  “什么亲戚?”
  “我管他妈妈叫姨娘。”黄明娟机智地答道。她这是打了个擦边球,在楚泽县大部分农村里,孩子称跟妈妈平辈的女子都叫“姨娘”,也就是“阿姨”,而不一定专指妈妈的姐姐或妹妹。
  她没说两家已结成干亲。
  “噢……”蒋小平看着新结识的好朋友,眼中充满了狐疑。

标签: 顾坚 黄花
分享到:
[责任编辑:xhzs]
广告
广告
广告
广告